被感动的过客

 


南通中学    姚天一


生命虔诚地将一轮红日和一弯明月错落着镶嵌给天空,将宽容赐予那坚韧的山石,将潇洒抛落在漫天飞扬的沙土中,将那些细枝末节汇聚成身后的潮涨潮落的海水。我赤裸着双腿站在沉重的滩涂上,捧起一汪酸涩柔嫩的水,揉揉指尖硬硬的沙粒,或者捡拾起破碎的贝壳,在耀眼的逆光方向里对你微笑,我想生命该永远充满美好。


 


我爱郑愁予的《过客》:


我打江南走过


那等在季节里的容颜如莲花开落


东风不来,三月的柳絮不飞


你的心如小小寂寞的城


恰若青石的街道向晚


 


【我专属的感动】


我知道: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有着自己行走的轨迹,自己的姿态,自己的模样,自己独一无二的步伐。


过了四个月的时间,我重新回到如东高级中学的心情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因为高考报名的原因我必须回去一趟。一个人独自走在校园里,夜色里的操场草地上泛起淡色的光芒,远看高大的教学楼被规格的窗户分成整齐的行列,从一个个教室里迸发出耀眼的白光,并非第一次在这里抬起头看深邃的夜空,却有了不一样的感受。第一次感觉到这个熟悉的校园有了陌生的亲切感,我曾经一度以为离开之后的我绝对不会对这个地方有半点留恋,可最后发现错的还是我自己。


 


躲在天桥上等他们下课的时候怀揣着的是一颗忐忑的心,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不知道他们记不记得我,不知道谁又变成了什么模样。远远看去,他们依旧习惯低头湮没在高高耸立的书堆里奋笔疾书。等到铃声打响的时候我始终不敢走向教室的方向,却被出门的同学猛的叫了一声吓了一跳。班上的叫喊像是沸腾的开水一样跳动起来,我被拖拽着站到教室的窗户边,却迎见数不清的透着欣喜的目光,熟悉的脸庞从教室鱼贯而出,一个个搂着我说着亲昵的话语,问着关切的问题,我不自觉地开始笑,开心的笑,笑着回答问题,又笑着问类似的问题,有些恍惚的听不清出问题,看不清楚图像,只有清晰的温暖从一个个小小的点膨胀开去,像是棉花糖咬进嘴里的味道一般,软软的暖暖的甜甜的,充斥了全身的各条脉络。这个时刻,每个人被别人在意,都会感觉到自己的存在,原来是如此的幸福呢。或许那种感觉该被叫做感动,你说,对吧


跫音不响,三月的春帷不揭


你的心是小小的窗扉紧掩  


【母亲给的感动】


我还知道:但在长长的生命旅途中我们相遇了,碰撞了,柔软地抓住彼此,亲密的将彼此的世界融合在一起,我们交流,我们成长,我们彼此影响着奔向生命最初和最终的地方。


整理抽屉的时候从最下面找到一张父母结婚的照片,年轻的父亲伸手将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母亲从小轿车接下来,笑容洋溢在稚气而蓬勃的脸庞上,幸福荡漾在所有人的心底,我甚至可以从照片上闻到刚刚燃放的烟花鞭炮的火药味。


 


转头看看如今单身多年的母亲,捋捋鬓角耳外的几根碎发,皱紧眉头咽下苦涩的中药汤剂,站起来活动一下已经轻微骨裂的腰椎,早就没有了当年的神采。谁知道,这么些年茕茕孑立的她是如何用单薄的肩膀扛起一片天的?命运赐予了母亲太多的坎坷,在爱情的路上始终没有得到该有的幸福结尾,最终只能一人挣扎在柴米油盐酱醋茶的折磨中,彷徨在事业起落的峰谷间,为了我,为了一个并不完整的家。


母亲是一个非常感性的人,看着小说电影的烂俗情节说就会痛哭流涕,可是看着照片还是会笑,会笑着怀念逝去的年华。就算人事易分,烟花易冷,断掉的丢掉的岁月匆匆不返了。我小声问:“现在看这个你会后悔么?”她说:“当然不会,至少我还有你呢。”父亲与母亲便是如此匆匆从彼此生命里奔跑过的过客,曾经有过刻骨铭心的爱情,过有歇斯底里的争吵,有过最后的分崩离析,但他们不都至少有了我的存在。


但我想母亲专注深情的目光告诉我的,是她依旧深深地为了曾经的美好感动着。


我达达的马蹄是美丽的错误


我不是归人,是个过客…… 


 


【陌生人给的感动】


我想:不论是谁,我们都是彼此的过客,是生命的过客,这个偌大的世界的匆匆一瞬,没有任何一个人是你真正意义上的归人,也许你的亲人会陪伴你度过前半生,爱人会陪伴你度过后半生,但就算是双胞胎亲兄弟也不会拥有完全一致的生命记号。


从北京回来的那天没有赶上飞机,气喘吁吁的我拖着几十斤的箱子坐上回去的地铁,看到了一对特别引人注目的外国母子,母亲大概已经80多岁,儿子也差不多60了。我开始猜想他们以如此的年纪,为什么还要来到中国,或许只是为了生命里,为数不多的最后的几段难忘的旅途吧!


 


彼此一个亲密的微笑一个简单的眼神就足够沟通了,高铁上的他们一句话都没有说,一向看着北京郊区的风景,白皙的肌肤上布满了褶皱干瘪的皱纹,两个已经衰老的人,相互搀扶着拥坐在一起,紧紧抓紧彼此的手,这样的场景给了我别样的感受,我想他们应该是幸福的吧。就是这样的陌生人也同样可以给你带来无法言表的感动。


 


但愿他们都能够活得很长久很满足,生命总是有尽头,人生是一段有限的旅途,有些人会与你擦肩而过,有些人在你单薄的生命里刻下精美的图案,有些人试图毁坏你的世界,撕扯开你的空间,可是所有人都是你的过客,只有你自己是自己的归人。我们在彼此的联系中被感动,被影响,在互相的呼吸之中体会到生命的终极意义。我想人生便是被感动的过程,那我们便做彼此世界里被感动的过客吧!


我想我依旧能够赤裸着双腿站在沉重的滩涂上,捧起一汪酸涩柔嫩的水,揉揉指尖硬硬的沙粒,或者执拾起破碎的贝壳,在耀眼的逆光方向里对你微笑,我想对你说:我是被感动的过客,谢谢每一个“你”,因为你的存在使我的生命充满了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