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耀莹•加州理工-高盛银行8

[24] 在高盛公司 Goldman Sachs & Co.的日子

  我在高盛公司的工作地点,被安排在香港长江集团中心六十八楼,即公司的亚洲总部,被委负大中华地区─大陆、台湾、香港、澳门─吸收资金的责任。对我来说,这真是个极大的挑战。我在这个地区的人脉并不广,主要是在麦肯锡公司工作时建立的一些关系,现在既然承担了高盛公司赋予的这份责任,只有尽一切力量来建立人际网络。
  
  2001年到2003年我是高盛资产管理部大中华区业务负责人。虽然我上面的外国老板来来去去两年内换了三个,因为整个部门只有我一个中国人,所有大中华区有关的事务都是我实际在做。我为大中华区美金现金管理业务开发首席代表,负责美金近十亿。
  
  我与大中华区重要Chairman,CEO及CFO们谈投资和公司买卖交易的机会。带领高盛投资银行部门美国,欧洲的产业专家,与大中华区公司领导们讨论全球经济局势展望,产业趋势,及竞争者分析。
  
  我负责大中华区投资者关系管理及新生意发展。与投资者沟通以理解其投资需要,根据其投资需要,量身订做资产配置,并找寻最好的固定收益,股票,避险基金,及其它种投资产品,来满足投资着需求。
  
  和同仁一起,我们调查并设计中外合资公司资产管理合作的可行性和合作模型。我们也设计,组织,并召开两届为期一星期的亚洲机构投资者培训课程,培训与资产管理相关的重点项目。
  
  在当代经理人杂志社办的中国成长企业一百强CEO峰会中,我应邀为主讲者及专题主持人。讲题为中国企业如何引进国外战略投资者,及比较各国资本市场的融资渠道。
  
  我打交道的对象,是一等一的富人,或者是有钱在库而又想生出利润的机关。高盛公司有一套严谨的制度,它的工作人员必须按照这套制度工作。我们代表公司与人接触,只要做出了承诺,就要百分之百做到,绝不能打折扣,总之一切要顾全公司的信用。这对于我这个学科学出身的人并不难,因为我长期所受的训练就是求「真」,无论说话、做事,都以「不假」为原则,因而我打从进入高盛公司起,就没有违规过。
  
  由于管理的范围太大,我在外旅行的时间很多,有时一个星期要坐好几次飞机。我惯于独来独往,常常是一个手提箱就出远门。每次到台北,我习惯住到爸妈家里而不住旅馆,妈妈看我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样子,心疼得不得了,总得我安慰她,她才能回过神来。其实,我东飞西跑,并不觉得如何疲累,反而是看到爱女心切的妈妈那难受的样子,我才心疼。
  
  由于在高盛公司工作,我认识了很多富豪。我发觉这类人几乎都有很精准的投资眼光。我能有这样的机会,和大中华区最优秀的企业家交流,不但觉得他们的这套本事,很值得我学习,真是三生有幸。


[25] 我与「甲骨文」老板的一段交往:初遇北京

  世界的软件业者,没有不知道「ORACLE」(甲骨文)公司。这家公司的老板叫LARRY˙ELLISON拉瑞-爱理逊,一度是被富比士杂志排名全球第一、超过「微软公司」老板比尔-盖兹的富人,后来有几年排名第二,二○○二年则排名第九。这位先生很有意思,他是以特立独行、傲视全球闻名的人物,但却对我非常欣赏,在百忙之中亲自给我发过很多电子邮件,并在与我晤面时给我很多的褒奖。
  
  甲骨文公司对于出身加州理工学院的人绝不陌生,多年来这个公司在加州理工招聘科技界的新人,出价都很高,被它挑中的加州理工大学毕业生,年薪达六万五千美元,博士则给八万美元,因此许多加州理工大学部最优秀的毕业生都参加了这个公司。只是这家公司的老板很特别,他很少直接接触公司的新进人员,一般职员只能在报刊上看到他放言高论,及他与比尔-盖兹之间的竞争,很少人见过他,跟他面谈过的人更少。
  
  我是在加州理工相邻的书店中,看到一本名叫 [The Difference Between God and Larry Ellison (爱理逊与神的区别—甲骨文公司内部的观察)」的书,买来看了之后,才知道爱理逊其人的。那书把爱理逊写的十分有趣。看完书之后,我以 “日本来的Alternative Shuksa” 的名字在亚马逊网上书店 (www.amazon.com) 发表读后感。日本是Ellison最喜欢的国家之一,因为Oracle全球卖得第二多的国家就是日本。Alternative Shuksa和Alyce Su的开头都是一样。Shuksa是犹太语“女朋友”的意思。以后约莫有两年时间,我不管在什么报刊上看到有关爱理逊的言论,或者对他的报导,总会一口气看完。我既读过那么多来源不同的有关爱理逊的资料,有时在跟朋友闲聊时谈到他,朋友们都很惊异我怎么知道这么多有关爱理逊的细微之处,于是有人称我为「爱理逊专家」。
  
  2002年三月某日,我忽然在报上看见,爱理逊六月份要到北京一行。我一算那时间,那时我也会在北京。我想,既然这样,我何不设法与他见上一面,看看我的偶像的卢山真面目。Oracle成立这么多年来Larry Ellison上次亲临北京已绖是快十年前了。
  
  六月初,我试着给爱理逊发了一封电子信,问他能否在六月十日,在北京与我一晤。我当然知道自己的份量,在他这种国际大财阀面前,我算老几?因此,在信发出之后,我并不真的期待他会有回音。
  
  可是,出乎我所料,他竟很快覆信给我:「I would love to meet you,you are most interesting !」(我很高兴与你会晤,你太有意思了!)
  
  Larry Ellison,Mike Milken [Junk Bond King 垃圾债券王],Rupert Murdoch [媒体大王梅铎] 三人合作一个公司叫 Knowledge Universe [知识宇宙]。以前我在 Los Angeles 时,在我离开 PIMCO 去 McKinsey & Co.之前,曾向Mike Milken递过我的简历,结果这份简历落在 Steve Fink,与Mike Milken 私交甚深的好友桌上。自从Mike Milken被判终身不得从事证券交易之后,所有与商业有关的活动均由 Steve Fink 负责。Steve Fink也是 Forbes 杂志专访过的对象,其兄弟 Larry Fink 为华尔街著名公司 Blackrock 的创办人及总裁。 Larry Fink 和 PIMCO 的创办人像 Bill Gross 或 Chris Dialynas 十几年前在华尔街交手时就互相认识。华尔街是个小圈子,这些身价上美金亿的大老们都互相认识,再见过我之后,多谢他们都记得有 Alyce Su 这一号女博士。我一直不确定为何像 Larry Ellison 这么德高望重的巨富,竟然会亲自回我的电子邮件。我猜想,但没有证据肯定,可能是这些华尔街巨头的推荐。
  
  爱理逊的回信当然令我兴奋。但是,我考虑到,我并没有跟他确定谈话的主题,及参与谈话的人,这些事不落实,他随时可能取消这一约会。于是我立刻联系平常在大中华地区接触密切的各方要人,问他们有不有兴趣跟爱理逊谈谈。这一切都是以私人事务的方式进行,和高盛的业务无关。
  
  这个讯息发出之后,通过电话和电子邮件回来的讯息大量涌至,政府官员,财经,高科技豪杰,及北京最成功的民营企业家们,莫不想与这位巨头一谈。我过滤了他们的各种要求,整理成两大主题,然后把它发给了爱理逊。
  
  很快,爱理逊的回信来了,他完全同意我所建议的谈话内容,但他表示,六月十日他尚未到达北京,与我们会面,以六月十二或十三日为宜。
  
  爱理逊一向以善变著名,这分钟答应的事,下分钟可能就变挂,更何况是六月十二日“或”十三日,这到底是几日呢?如果这些大中华区的名流真的冲 Larry Ellison 的面子而来,而被放鸽子,那我以后怎么混呢?

  我想到,如果爱理逊真是想跟我会面,他一定会还有电子邮件发给我,我可以稍等一下。结果,在几天之内,爱理逊发来很多封电邮,确定要与我在北京见面。他在电邮中,并与我交换了私人电号号码。他也把日期确定在六月十二日。但是最确定的只到日期了,至于时间地点,完全不知。
  
  六月十日我到北京,机场到处是 Oracle 的旗子,气派的确不凡。
  
  六月十一日晚上,我还是不晓得 Larry Ellison 到底会不会和我见面,我也没敢再麻烦大中华的名流。
  
  六月十二日早上九点多钟,我忽然接到爱理逊的私人秘书从他的美国总部打来一个电话,告诉我 Larry 希望今天下午6:00 pm 和我及我的朋友们吃饭。她说,Larry wants it to happen,马上 Larry 就要在北京的 Oracle 大会发表他的 Keynote Speech。Larry 演讲过后,Larry 的北京私人秘书 Judy 就会打电话再和我联络。
  
  从这个电话算起,Larry总算确定了。但是从上午九点多钟到下午6:00已经没多久了。我马上给我的合作伙伴们打电话,请他们待命。我也亲自打了几通电话给重要的人,请问他们6:00是否有空。
  
  近中午,Larry 的北京私人秘书 Judy 打给我,说 Larry 要把晚饭由下午6:00改到 4:00。这个变动太突然,令我暗暗叫苦。因为我所约的人无不各有要公,要调整两个小时的业务不是容易的事。但是我想到,爱理逊若不是有绝对必要,他不会提这个要求。我只得先承诺下来,然后再来考验我自己的协调能力。
  
  我开始一个一个跟预定参加会见爱理逊的朋友打电话,告诉他们这个变动,并希望他们能重新安排时间,不要放弃这个与美国软件大王面谈的机会。大家或许是感于我的诚恳,竟都答认重新安排行程,来共襄这欢迎美国大财阀的盛举。
  
  当天下午三点五十分,我所约请的与爱理逊欢谈的客人,一个不少出现在北京东方君悦酒店。我先将客人们带到会见的会议厅,然后爱理逊的秘书打了一个电话给爱理逊。不一会儿,Larry从一个隐密的地方走出来。
  
  我是第一次见到这个我在报刊上细读了两年多的产业界的大人物,觉得他真是很「酷」,气宇果然不凡。对我而言,他好似从书籍、杂志中走出来。
  
  那天的聚会真是很热烈,一开始人数算少了,位子不够,还要叫餐厅加椅子,加到后来那个桌子加不下那末多椅子,只好请一位晚到的朋友先出去等,我告诉他若有位置,马上通知。
  
  晚饭是4:00开始的,5:30,有位中国最大电信公司的COO要先走,我便走出房,打算请那一位晚到的朋友入座。才一出门,马上有人给我递名片,原来中国前三大投资银行的CEO已经在门外等了一个半小时了。这位CEO干过中国第一大,第二大,及第三大投资银行的CEO,当年中国最大的电信公司,就是由他做幕后推手推上市,风头一时无量,被人誉为Deal Maker。这位CEO带了两个他的左右手,在门外等了一个半小时就为见Larry。我带他们三人进房,请Larry起身,介绍这为中国最有名望的Deal Maker (the Greatest Deal Maker in China)。这位CEO坐在Larry的右手边,我坐在 Larry 左手边。同桌的还有一位全球最好的投资银行的中国首代,坐在我左手下面两个位置。
  
  爱理逊口才,风度,真是一级棒。他在桌上,没有人能跟他比,他讲了好多笑话给我们听,也讲了许多商场上的战略。
  
  他对于我安排事情及协调的能力非常激赏,故透过它的公司在亚太地区的负责人问我愿不愿意到他旗下工作。在我婉谢了他的好意。
  
  从那以后,我与爱理逊之间一职保持着联系,2002年九月,有幸到他旧金山的家作客。

 
[26] 我与「甲骨文」老板的一段交往:再见旧金山

  Larry 和我自2002年六月初北京一别之后,只有靠电子邮件沟通。他问我如何才能飞去旧金山见他。我知道这是不太可能的是,在大中华区我有这么多的事情要忙,不可能一下子飞去看他。我于是想到了在 Case Practice Group 中义结金兰的好友,Polly Preventza。我想把Polly介绍个Larry,因为Polly在 Morgan Staney 的西岸办公市,做高科技的投资银行家。Polly 在加州理工时就是有名的大美人。我虽不能身在旧金山,但希望因地缘关系Polly能就近陪Larry。
  
  Larry 有时也会给我写一些令人感动的信。
  
  终于,2002年九月中的某一天,我忽然想飞到旧金山见他。另一个原因是,我身怀美国绿卡,必须每半年入美国一次。上次是2002年4月初入美国,九月中该再去了。Larry 写信告诉我与他见面的时间地点。
  
  我和Polly 下午3:00到了Larry 的家,一个长得很像Larry 的人来开门,Larry还没来,他说。Polly和我,先到房间坐。桌上有一盆很漂亮的花,这个人告诉我们这花是三天前Larry吩咐送来的。我一听,心里有一点感动,因为三天前我还坐在香港的办公室里想着真的能和Larry 在他家见面吗。三天后我就坐在他的房子里。世界上的事情有时是说不定的。
  
  过了一会儿,Larry 从外面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了进来,身上穿着一件很薄的T-Shirt,上面写满了 “America’s Cup” 和 “Oracle” 的标记,原来Larry 一整天都努力的在和他的船员们一起训练,为2002年冬季在澳大利亚的初赛而准备。他花了US$ 85 mm 造了最好的船,请了最帮的船员及船长,就为了要赢得这个 America’s Cup。
  
  Larry 好心的带我和Polly参观这个日本设计家做的房子。Larry的左右都是有名的富豪,如Getti Museum 的Getti。房子面向海和旧金山的跨海大桥全部是玻璃,有一片视野很大的海景,有很多帆船。他指向他的帆船,说方才他就在那里练习。但Larry对防地震非常重视,玻璃的材质陪上高级金属做的栏杆,这个房子在几次地震中都没事。对着这一片海景,Larry说 “对 美丽的事物 我是永远不会厌倦的 – I can never get tired of beauty”。
  
  房子里有一个电梯,可以通到不同的楼层。每一层楼都有不同的材质和颜色设计。有一层楼放了Larry最心爱的帆船缩影模型Sayonara。这架Sayonara 的长宽比很漂亮,像一个模特儿一样,颀长秀丽。在上面的层楼旁边还有一个很大露天洗三温暖的池子,旁边有树荫稍微挡着,因为这个池子比较高,故池里的人可以看两旁的邻居,但两旁的邻居不能看到池里的人。
  
  这间房子虽然漂亮,但看得出不是 Larry 常住的地方,倒更像是给记者参观的地方。屋子里没有他家人的照片,唯一的一张照片,是和新闻集团的总裁 Rupert Murdoch 梅铎一起赛船的。
  
  Larry,Polly 和我,三个人谈天说地,Larry的学识真的很渊博,天文地理,Information Technology,金融,生物科技,丛 London 到深圳各地的文化他都能朗朗上口,真的非常厉害。我们从下午聊到晚上天暗了,他说他还要去和他女儿用晚饭。
  
  临走前,Larry在一楼为我们表演了几首吉他,一楼除了吉他之外,还有一台 Steinway 史坦威钢琴。Larry 应该会弹钢琴,因为他用吉他弹了许多钢琴名曲,有Bach 巴哈,也有Beethovan 贝多芬,尤其是贝多芬的”Fur Elise 给艾丽斯”,我听了很感动。我也上去这一台Steinway弹琴帮他伴奏,我知道他一定不喜欢别人抢他的风头,故我用高很多个八度试着提他伴奏,感觉一下为Larry伴奏是什么滋味。十八年前,我就是参加旧金山的儿童天才才艺比赛,用钢琴得到全旧金山的冠军。十八年后,我竟有幸用钢琴为我最崇拜的人 (My Favorite Billionaire) 在旧金山伴奏,我告诉自己,有一天我一定会再回到旧金山来。
  
  我很珍惜这一段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