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快樂的反向操作法









我閱讀過的跨國性研究文獻,指出只要能滿足基本的公共建設(如國民教育、公共衛生),不同社會階層間,不會因為收入懸殊,就在快樂指數上有顯著差異。即使在貧富差距嚴重的美國,最有錢的一群人,快樂指數也不過比中產階級高一些。但台灣媒體揭露的調查,卻不斷重複:快樂與否,和職位、收入正相關的訊息。是調查方式不同,還是文化差異影響對「快樂」的感受?

台灣並非聯合國一員,常因此錯失被納入跨國性研究的機會。假設媒體發表的研究報告沒有研究設計的問題,就不禁讓人猜測:台灣人比起其他納入跨國研究的國家,更容易因為收入、職位的差異,影響到心情快樂與否。

的確,比其他亞洲國家更長、更累的工作時間,超商架上熱門的報導企業成功人士的刊物,似乎也顯現台灣社會除了八卦以外,最重視的就是工作上的成就,而這成就還是以位階和收入來衡量。在媒體吹捧下,這社會彷彿要年薪數百萬、口操數種語言、常搭飛機往來不同國家、有國際觀、跟得上全球化,還有能力安排小孩念哈佛,才稱得上人生圓滿。是否一定要在台北出人頭地,才能得到快樂?而台北彷彿已衰弱,現在還要能跨足中國,經略上海?

媒體不斷炒作「成功人士」,屢受批評,但這些雜誌確實銷路好。當我們批判著媒體時,其實,必須追求利潤的媒體,也不過是反應台灣社會的價值觀。

不快樂,部份來自於違反現實的期待。給自己不符實際的目標,要求自己做不符合個性或能力的工作,縱使財團少主,也會精神衰弱。「囝仔人有耳無嘴」、傳統社會沒有身份地位就沒有發言權的觀念,更讓身份焦慮成為不快樂的來源。或許,我們需要「拯救快樂」的反向操作,別讓主流價值觀成為不快樂的來源。在國際化公司做事固然不錯,但那是少數菁英份子才能擁有的機會,工作勞累壓力大,如果終究爬不上去,賠進人生不見得划算。居住在台北生活圈以外,雖然可能會喪失繼續往上的機會,但生活單純、花費節省,即使是一般收入,也住得起40坪三樓透天厝。名校畢業的菁英份子,在大型企業體系下還是很可能被歸為能力不足,40歲就準備淘汰換新,帶這樣的人才回到社區,很容易就成為意見領袖,收入未必高,但可能會有一群心裡尊敬你的朋友,願意一起做出一些在地方流傳,偶爾媒體披露、網友傳閱的好事。用反向操作的論述,瓦解崇尚功名與競爭的主流價值,改變社會大眾認知,或許,我們會變得快樂一點。

「拯救快樂」,自然不是阿Q地想說「成功的人也會不快樂,所以我不用追求成功,一樣快樂」,而是不追隨主流價值觀,勇敢做出對自己最好的選擇,並且相信自己的選擇。回答問卷時,大部分人都會說「快樂比成功重要」,但有「成功」機會的人,往往又難以割捨。最近我身邊許多朋友紛紛離開報社、出版社、網路公司,成為收入不穩定的自由工作者,但我觀察她們的「快樂程度」都比從前大幅增加。其實人生很短,精華歲月不多,放下對身份、收入的執著,不成功,但快樂,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