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重拾对于距离的敬意》─失去对距离的敬畏

 


借着移动带来的距离,一度曾经是哲人用来检视自我的重要工具,这是为什么尼采在《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的「流浪者」这一节中说:


 


「无论我将遭到什么样的命运和际遇流浪与登山是必不可少的,而一个人到最后所要面对的仍是自己而已。」


 


流浪代表的,无非是平面开展所引发对于世界广大的敬畏。


 


登山,则是高度拔起所引起的对大自然的敬畏。


 


对我来说,两者皆可以归纳成为人类借着移动所带来的陌生,体验对于『距离』的敬意。


 


在尼采的那个时代,距离的确有其可畏之处,正如『旅行』一词本身呼之欲出的危险隐含。


 


过去探险家所遭逢的移动,充满着让男人热血奔腾的危险,像是被巨浪吞噬,山贼突袭,被海盗俘虏凌虐,或是失去罗盘针清水喝罄,渴死在沙漠中被兀鹰当作餐食的种种悲壮可能;对于女人来说,则要当心莫名其妙变成恼人的暹罗国王无数骄纵孩子们的家教老师保母兼地下情人(电影『国王与我』)。即使到了航天飞机发射成功以后,还有在月球上跑着跳着头罩掉下来,整颗头像汽球般爆炸的可能  (眼珠会先像微波炉中的蛋壳般爆开,我们在科幻片中都看过好几十次了不是吗),或者是航天飞机在回到大气层的途中毫无预警地在高热下解体的危险,这样的危险,产生了第一种敬畏。


 


第二种敬畏,则不需要太多解释,基本上是有自觉的个体(像是尼采),借着移动体会到文化,语言,人种,自然景观,地理等等的多元性,主动去暴露自我的无知,以及个人的渺小,然后敬畏由此而生。


 


这两种对距离的敬畏,就在过去半个世纪来,由于交通工具与通讯工具(从电报时代、电话时代到网络时代)的发达而快速消逝,任何地球上两点的实体距离,飞机都在二十个小时之内能够轻易衔接,虚拟的衔接(像是以史丹佛大学学者为先锋的  http://www.google.com 网络搜寻),更只需要以 0.001秒为单位,就余刃有余地可以将世界连接在一起,严格说来,不但连结,甚至还已经将特定讯息分好类了。


 


于是旅行最有可能的风险,就只剩下长途飞行带来皮肤的加速老化,还有吃一两颗褪黑激素就可以解决的恼人时差,万一你是百万名模的话,那就还加上在飞行途中喝了太多水,隔日醒来脸部水肿拍照不好看的风险,除此之外,好像就几乎没有了,这样的快速移动,就连脚底都不会长茧,虽然我们也听说过长途飞行对腿部静脉的危害,还有座位狭小的经济舱对有幽闭恐惧症者的压力,SARS病毒或是其它藉由密闭的空调系统散布的病菌,恐怖份子劫机,或坠机的各种可能,但是让我们面对现实吧! 这些灾难发生在你我作为飞机乘客身上的可能性,要远远低于连中乐透彩头奖两次,或是连续被雷打到的机率。


 


这也难怪终年周游世界的空服员,提着007手提箱的国际公司Sales销售经理,或是旅行团的专业导游,是我看过对世界最不具好奇心的人,无论到任何一个角落,他们住在全球连锁的五星级饭店,娱乐用餐的地点不是硬石餐厅(Hard Rock Cafe)就是麦当劳,机场的酒吧则是他们惺惺相惜的胜地,距离对他们来说,只是里程表上的一个数字,任何陌生的语言与文化,除非对工作造成影响,否则都引不起一丝一毫的兴趣,今天巴黎,明天纽约,后天马达加斯加,再多的流浪和登山,也唤不起一个经验老道的个人旅行者FITFrequent Independent Traveler),对于如尼采般对距离的敬意。